打工,一个沧桑的词

       打工,一个沧桑的词

  写出打工这个词很艰难,说出来流着泪。在村庄的时候,我把它当着可以让生命再次飞腾的阶梯,但我抵达它,我把它读成陷阱,或者伤残的食指、感冒药、苦咖啡。

  两年来我将这个词横着,竖着,但是都没有找到曾经眺望的味道,落下一滴泪,留下的是一声咒骂,憋住的是一句心底的呐喊。我看到的打工是一个衣冠不整的人,操着方言,背着蛇皮袋子和匆匆夜色在行走,或者像我的兄长许强描写的那样:"小心翼翼,片片切开/加两滴鲜血三钱泪水四勺失眠"我见到的 打工是一个错别字,像我的误写,它支配着我一个内陆的女子,将青春和激情扔下,背负愤怒和伤口回去。

  但是我,仍在夜的灯光里写着--打工,打工,这个不沉重也不轻松的词。

  打工,一个让生命充满沧桑的词。打工者,是我、他、你或者应该如被本地人唤着捞仔、捞妹一样,带着梦境和眺望,在欲望的海洋里捞来捞去,捞到的是几张薄薄的钞票和日渐褪去的青春,也是某个女工的叹息,没人倾听和安慰。

  它是遗落在路边的硬币,让我充满了遐想。打工这个词,是苦是甜是累是酸,或者是我在这个难得的假日黄昏,写下的一截诗句。两年后的今天,我在纸上写着打工这个词。找到了写着同一个词的张守刚、徐非,还有在南方锅炉里奔跑着的石建强以及曾文广任明友沈岳明……他们在纸上写着这个充满谬误的词--打工。我找到他们的心情像深秋的一缕阳光,也像露水打湿的身体。我记住的是这些在打工词语中站立的人,他们微弱的呐喊,真挚地让这个词充满无限的色彩。透过夜班的女工的眼睛,打工这个词充满疲倦;在失业者的脚印里打工这个词充满艰辛;当我们转过身去打工这个词充满回忆和惆怅。

  我不断地在纸上写着:打工、打工、打工……我的笔尖象一颗微亮的星辰,照着白天的伤口和夜晚的乡愁,添加着我们的记忆,亲情,它里面交叉着重叠着人生百味,它在我的身体里安置了故乡的灯火。我很艰难地写出打工这个词,更不容易的是,用带病的躯体来实现这个词。为了正确地了解这个词,我必须把自己浸在没有休息日的加班,确切地体味上班十五个小时的滋味,准确地估算自己的劳动价值,精确地握住青春折旧费,把握住这个词的滋味,它的苦涩与欢乐,无奈与幸福;或者有时间,坐在灯光下,像张守刚一样编着一些"在打工群落里生长的词";或者像罗德远一样用打工这个词来敛聚内心的光芒。

  在这个词里,我不止一次看到,受伤的手指,流血的躯体,失重的生命,卑微的灵魂,还有白眼,就像今天,我目睹自己,一个刚来南方有着梦想和激情的郑小琼,渐渐退次成一个庸俗而卑微的郑小琼,打工,不可能成为躯体的全部。这个词,永远充满剥削的味道,就像许岚,她写下的一个白领丽人的自叙中,不可能改变自己是浮萍一样的身份。

  打工是一张标签,它让你在市场中出售,在别人的槽中喂养。打工,你必须终年流浪;打工,你必须像张守刚一样,深刻地了解一些与它有关的词语和事件,比如工卡,打卡,工号,炒鱿鱼。你还必须用三百斤稻子换来出乡的车费,四百斤麦子办理暂住证,健康证,计生证,未婚证,流动人口证,工作证,边防证……让它们压得你衰老而憔悴。

  我永远活在打工的词语中,把家安置在一只漂泊的鞋子上,难以遏制自己的欲望,只能和着两滴泪水七分坚强一分流水样的梦来渲染这个有些苍凉的词。就像这个黄昏,在纸上敲开打工这个词,牵出内心的疼痛,蘸上加班的麻木,写出在周围的可能还在发生的幸与不幸,包括流逝的人和物,比如深圳的安子,比如不下跪的孙天帅,比如遭搜身的女工,比如讨不到薪水跳楼的建筑小工,比如怀念着的童年,往事开始飘雪的故乡……

  再一次说到打工这个词,泪水流下。它不再是居住在干净的诗意的大地,也不可能让我们沉静地恬静地寂静地写着诗歌。在这个词中生活,你必须承受失业、求救、奔波、驱逐、失眠,还有打着虚假幌子,还有"查房了查房了"三更的尖叫和一些耻辱的疼痛。每天,有意或无意,我们的骨子里会灌满不幸,或者有心无心伤害着纯净的内心,让田园味的内心生长着可乐易拉罐塑料泡沫一样的欲望,在南方的蓝天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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